百官面面相觑,满脸怒意却敢怒不敢言。
恰在此时,门外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旋即,门口出现两道身影……正是朱标和二虎两人。
二人走进来后,目光扫过堂内景象,皆露出几分惊讶。
还不待他们开口问话,郭恒和其他大臣已如抓到救命绳索一般,齐刷刷跪倒地上!
“求太子殿下,为民除害,拿下此人!”
“恳请太子殿下,主持公道!”
“……”
喊声此起彼伏,震动梁宇。
朱标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情形,没言语半句,只轻轻挥手示意安静。
他身后,二虎则是迈步上前,神色冷漠盯着张皓月,开口便道:
“陛下有旨!”
“张皓月接旨!”
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宣旨,让众人俱是一震,
便是连张皓月也是略微一怔,但却未曾起身相迎。
眼前的场面让二虎皱起眉头,这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了!
不过他刚欲说什么,却被旁边的朱标拍肩阻止。
随即朱标淡声开口道:
“念。”
二虎这才收回眼神,整理情绪。
当场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布:
“限张皓月十个时辰之内,呈献一篇《治国策论》于殿上。”
“若有违抗,则按欺君抗旨定罪,即刻斩首示众。”
声音落地的那一刻,百官呆住了。
下一息,一股欣喜从心底爆开!
群臣不顾礼仪地立刻下跪齐声高呼:“陛下圣明!”
对此众人的反应,二虎视若无睹,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张皓月,将手中圣旨递过去。
“若届时未完的话,便让你在城中斩首示众。”
二虎冷冷开口。
“斩首?示众?”
张皓月脸上顿时光芒微动,似笑非笑地低语了一句。
目光落在手中金灿灿的圣旨上。
他的眼中忽而闪过一道异色。
“国策?”
“好得很!”
他嘴角那抹笑容越发古怪了起来。
可眼神深处,却还是忍不住浮现出几分隐怒。
斩首示众!?
依大明律令,这种处置方式一般只用于极恶之徒,犯了滔天之罪,激起民愤之人。
否则,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,让百姓当街看人脑袋落地?
张皓月,对那位朱元璋的脾性了解非凡,又怎会不明白他此番用意?
说到底,就是想拿自己做这风波的收场!
莫要忘了!
世人虽说他宽厚爱民。
但也从未否认过……
他在善待万民的同时,不也纵容了几位藩王儿子胡作非为么!
所以……
今日所惹之事,已经真正惹恼了对方一分!
这才有了所谓街头问斩。
想到这里,张皓月思绪极为清楚。
既然到了可能被杀的境地。
那还不如放手写些真正想说的话!
不这样。
如何能对得起多年苦读,与两世为人!
面对一旁冷眼旁观的朱标与二虎,他神色不动如初,没有丝毫退缩之意。
见他如此姿态。
朱标心中忽然升出一股莫名寒意。
眉头不由得皱起,脸色阴沉。
可如今已至这般地步,又能再说些什么?
只能抬手示意诸臣:“尔等先行离去吧,切勿打扰张皓月笔下文章。”
听罢,满堂官员仿佛如蒙大赦。
立刻收拾,纷纷告退。
不过展演之间,整个议事堂内便清冷了下来。
张皓月轻轻笑了笑,语态从容。
“还请殿下,令人送纸墨过来。”
一边说着,一边自顾坐定,便丝毫没有理会两人。
这一举动,令一向肃厉的二虎也为之一怔。
入仕以来。
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,敢如此放肆无礼。
更别说如今执掌锦衣卫后,那些公侯重臣在皇上面前,也都战战兢兢!
但这张皓月呢?
太放肆了!
只是微微摇头之后,二虎仍是很快离开殿外。
不久之后,果真取来了一套笔砚。
递过以后,便默默立于一侧,有意观察张皓月是不是真要提笔。
张皓月没有说话,只随意展开笺纸,提笔开写。
在他二人注视之下,张皓月坦然开始书写:
“今奉陛下写下治国策论。”
“我虽鄙陋,也略知情理。”
“所以,今日我不仅会写下治国策论,而且还会写下国之根本策论!”
“科考积弊!”
才落笔四字。
朱标已然蹙眉紧视。
他猛地踏前一步:“张皓月!你想写什么!”
科举弊端!
这场风波,追本溯源便是因科举之争而起。
他又怎能任由其继续深论下去!
但张皓月并没有理会,反倒露出一抹轻笑道:
“自然便是国家之策。”
“国运根本之策!”
话毕。
他不再看朱标一眼,低头奋笔疾书。
“依愚臣之见,自我大明开国迄今。”
“除去少数奇才外,其余大多应试之作,实乃废简虚辞!”
长年磨炼下的字迹,已不再像昔日那样潦草不堪。
反而是清晰工整,笔锋遒劲,气势非凡。
随着内容逐步浮现于纸上。
不仅是朱标,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二虎脸色也开始发生变化。
两人并肩站着,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复杂。
他们此刻心中想要上前拦住此人。
但看着身旁那一道圣旨,谁也不敢妄动分毫。
至于那张皓月……
此时早已全然放开了手脚。
既然事已至此,岂还会再畏头畏尾,藏掖半句真心!
他哼了一声。
继续写下:
“八股制文!”
“凡读书士子,皆需循于此类虚浮格式。”
“限以《四书章句》为准绳,仅准代古贤发言,不可擅发己见。”
“以此来看。”
“建国以来科举,全是一派空谈。”
“也正因为这样!”
“这些年来,朝廷再也没有真正的人才入仕,满朝文武尽是庸碌之辈!”
“呵……”
“纵观朝堂上下,陛下可察觉此事?”
看着纸上的内容。
朱标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,猛然一声喝道:“够了!!”
放肆!简直是放肆!
建国十几载,国泰民安。
这是朱元璋的最大功绩!
可现在张皓月写下这些话,简直是在痛骂朱元璋的功业!
更别说他说出了八股文的事!
这是要与全天下的士林作对啊!
他自己也是读书人!更是宋濂的弟子!
怎么能忍?
闻言。
张皓月转头望来,眼神不卑不亢:“殿下是因为我写到了科举而不悦,还是因提到陛下的名讳而失态?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就这一句话。
已然让身为储君的朱标失了分寸。
他紧盯着张皓月,久久不语,最终才低沉开口:“张皓月,孤给你一次改写的机会。”
朱标压着心头的波动,语气极为严肃。
“殿下为何不当场处死我?”
张皓月依旧执笔未动,直言发问。
朱标听了,微微摇头。
起初自然没人会相信张皓月的说法。
但到现在。
皇上没有发话之前,谁敢轻易处置张皓月?
即便他是储君也不能擅动!
更何况张皓月身后已不只是孤身一人。
从他揭榜鸣冤那一刻开始!
这件案子,已是万众瞩目!
想到这,朱标轻轻一叹,再未言语。
张皓月也露出淡淡一笑。
回过头继续落笔如飞……
“第二条!科考偏狭!”
“整整一场科举。”
“除了殿试之外,其余各级考校皆以四书五经与《四书集注》为主。”
“许多秀才只凭记忆背诵几篇文章便可高中。”
“陛下想一想。”
“如此行事,大明能得到什么人才?”
“单靠背诵就能做官,就是社稷栋梁?”
“请问陛下,昔日你可曾逐篇背得全文?”
随着每一字落下。
张皓月的神情愈加肃然,手下的动作也愈发顺畅自然。
旁边的二虎倒是神色平静。
他本就不是读书出身,自然不懂张皓月所写的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但朱标的脸色越来越沉重,最后那一连串诘问像刀子般扎进他心里。
如果说,方才张皓月的第一条,只是指出当下的弊病和影射朱元璋的话。
那么眼下。
他已经彻底否定了如今的大明科举!
不!
恐怕连千年旧制也在质疑!
最让人无法反驳的,还不止这一点!
虽说朱标也是正统儒家弟子,但别忘了他更是一个掌权太子!
他竟找不到理由去辩驳张皓月的问题!
仅凭死记硬背就能治国理政?
当然不能!
朱标执政多年,深知此中弊端。
许多靠着经义登科者,在实务之中屡出纰漏,反倒成了负担!
这要如何还口?
眉头深深锁起,思绪越是流转,心情便越复杂难言。
而此刻的张皓月,哪有空顾及他的反应?
或许是说到自身经历,情到深处难以自抑。
当年刚穿过来时,若未历尽坎坷,也许今日便不会有此文辞锋利,掷地有声的谏疏!
正因经历过苦难,方知民间疾苦!
现在自己有系统相助,怎可能继续隐忍?
笔下未曾停顿片刻,他目不旁视,直接续写下一节:
“第三条!”
“科场作弊!!”
仿佛是真的沉浸其中。
这一瞬。
朱标与二虎都能感受到,就在张皓月写出那“科场作弊”四个大字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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